寒暑旦暮

风墨满楼
担心被伤害的tag教姑娘们请赶快拉黑我,长期添堵不利于生活健康

【妖猫传】登云(一)丹白无差

在开始学习幻术之前,丹龙就已经听过很多关于幻术的故事了。

其中一个是这样的。

从前有个幻术师,他在地上搭起竹架,种下一颗种子。种子长出瓜藤来,攀着竹架向上长,一直长到云里去。幻术师便叫他的孩子沿着瓜藤爬到云中,不一会儿就有天庭的蟠桃从空中投下来。

“是那孩子去天上摘来的吗?”丹龙睁大了眼睛,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父亲。

“是的。”黄鹤也俯下身,看着他的尚且年幼的儿子,“然后呢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“然后,那桃子能吃吗?爹,真的能种出攀到天上去的瓜藤吗?”丹龙不依不饶地追问着,想着那天宫里的蟠桃的味道。

而黄鹤只是摇摇头,叹了一口气。

“那我什么时候能学幻术啊?让瓜藤长到天上去,我也到天上去看看有没有桃子。”丹龙跟在父亲的脚边团团打转。

而黄鹤只让他等着。

丹龙等了很久,等过很多个故事,最后等到了白龙。

那是个夏天,丹龙赶在他父亲推开院门之前从树上跳了下来,头发里还挂着细小的树枝。

黄鹤带回一个孩子,让丹龙和他并肩站在一起。丹龙不耐烦地动来动去,一下一下地戳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,“你是谁啊,你叫什么,你为什么在这儿啊。”每问一个问题,那孩子都会转过头来,但又不说话,只是用那双溪水里的黑石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,看到他避开眼睛为止。可用不了多大一会儿,丹龙就会再开始问下一个问题,那个男孩就会再转过头来。

黄鹤眯起眼睛,来来回回地看着他们,甚至宽容了两个孩子之间不甚规矩的独角戏。

“你叫白龙,”黄鹤终于开口,“这是你师兄,他叫丹龙。以后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学幻术。”

“是,师父。”白龙恭恭敬敬地行礼。

“爹,学幻术?真的啊!我能学幻术了?”丹龙的注意力立刻从那个陌生小孩身上转移开了。

可以学习幻术带来的兴奋感让他短暂地忘记了那个孩子,直到晚上回到房间。他看见他的新师弟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榻边,像是等着被检查学业的学生。

丹龙有点奇怪,可还是觉得新鲜更多,“你为什么在这儿啊。”

那个孩子终于肯回答他了,他扬起小小的,几乎没什么肉的脸颊,“因为我爹把我卖给师父了。”

丹龙手足无措地愣住,他本意不过是问对方怎么要睡在自己的房间里。可那孩子还在用带着水光的黑眼睛执拗地看着他,好像在较量谁能撑的更久一点。于是丹龙投降了,他错开眼神,一边爬到榻上一边抖开薄薄的被子,“那你就在我们家了,以后跟我住。”

那孩子没理他,还是坐在原地,蹙着细小的眉头。丹龙已经跟黄鹤走过很多地方,早早明白了卖儿鬻女的意义。他只好凑得近一点,去抓他的手,“你看呀,我叫丹龙,我爹说你叫白龙,我们两个的名字都是连着的,一听就是兄弟。”

白龙没答话,汗津津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动了动,小心翼翼地勾着他的手指头。丹龙已经有些困了,六七岁大的孩子疯累了以后总是恨不得一头扎在哪里就能睡着。他拽着白龙的手往自己这边拖,“你以后就是我弟弟,我们不会再卖你的。”

那个本来已经开始磨蹭着靠近他的孩子却突然又毫无来由地生气了。他垂着眼睛,对孩子来说太过单薄料峭的脸颊线条绷得像冬天里发脆的枯枝。他甩开丹龙的手,自己爬到榻上,背过身去蜷缩起来,脊骨像是竹节一样透过单衣支楞着。

丹龙觉得有点悲伤,出于一种孩子气的直觉,因为过于杞人忧天反而太接近真相。他打着呵欠往前挪了挪,把热乎乎的手心贴在了白龙的背上,“你别生气了好不好?”

黄鹤在他们的房间外大声喊着让他们两个赶紧去睡,明早要早起开始学幻术了。

丹龙又推了推蜷起来的男孩子,仍然没有得到回应。他实在很想睡了,只好靠得近些,把自己的被子胡乱扯着搭在了白龙身上一点,甚至不知道第二句的“你别生气了”有没有完整地说清楚。

也许他是说清楚了。

丹龙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时,就看见他的新来的师弟正和他脸对脸地侧躺着,嘴角抿着点笑。他们靠得很近,膝盖抵在一起,脸上被席子印出的红印都能数出花纹来。他就也傻乎乎地笑,去掀两个人的被子,“起床起床,我爹说今天教咱们幻术!”

那时,丹龙根本不懂白龙为什么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和他较量,要赢得这些毫无意义的胜利。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,然后纵容着他。他觉得这样挺好,白龙每次赢的时候,都会显得放松和柔软些,细长的眼尾笑出个小小的弧线,有时甚至还会笑到露出那颗虎牙,显得嘴角歪歪的。

他愿意让白龙赢,愿意看他这样笑。为什么要知道原因呢,有什么要紧呢,他们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十几年啊。他以为这样就够了。

tbc

评论 ( 1 )
热度 ( 25 )

© 寒暑旦暮 | Powered by LOFTER